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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欢不记得自己叫了多少次，总之直到临近饭点，他们才堪堪赶到基地。
突袭任务圆满结束，晚上要召开大型表彰大会，基地里忙成一片，到处都是踩着平衡车来往的人，五栋楼之间仿佛结了一张细密的蜘蛛网。
沈从心像尊石像一样，满含泪水站在闸门前等待。
陆霆再也没机会磨蹭，顺着她的眼神走回办公室。
顾欢跟着进门时，忽觉全身被一股阴冷笼罩。
一抬头，就见沈从心正往自己身上发眼刀子。
沈从心：“不是让你早点叫元帅起床？”
顾欢回想起她当时的欲言又止，猜想恐怕她也曾当过助理，说的就是陆霆喜欢赖床这件事。
顾欢露出假笑：“我叫了，但元帅不起，沈将军应该能理解才对。”
果然，沈从心又回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似的，没再追究，转身溜了。
元帅有单独的营养餐吃，顾欢直接去了基地食堂。
在一袋营养剂能维持七天的星际时代，食堂依旧保持着吃饭这种烧钱传统。
五彩缤纷的菜系在展示架上排成好几列，冒着腾腾热气。
这五年，顾欢喝过的营养剂口味都没这么丰富！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人不多，他按照吃饭流程刷工作证取盘子，一双破旧的皮鞋踩在金属地面，与周围氛围格格不入。
果然，很快就有食堂员工往他这边瞧，并在里边小声交谈：
“他就是临时招来的beta助理？”
“你看他的皮鞋，表面都裂了还在穿，域外人真可怜。”
“可怜个屁！听说这边的本地人个个都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
顾欢听到了，但没吭声。
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遇到这种情况能苟就苟，能退就退，实在不行……
那就再苟一回。
不经意间瞟了眼对话的两人，他恍然一征，慢慢嘶了口凉气。
他站在外面和食堂员工隔着好几排，相距至少五六米。
这样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
傍晚快下班时，顾欢收到晚上十点要举行表彰大会的通知，去大办公室让每个员工自己抽布置任务。
再回来时，不少闲言碎语从门缝里挤进来。
顾欢听见两个男性beta在议论自己的鞋子，没一会话题引到他们自己的手工定制皮鞋上，甚至还脱下来互相炫耀设计师的小心思……
耳边虚虚幻幻的一堆混杂声。
顾欢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力的改变是真实的，不是偶然。
这种陌生的感觉，像是要强行闯入他的世界，绑架他，把他带离固定平稳的生活状态。
顾欢透过门缝一直盯着外面，眼神慢慢变的迷离。
忽的，一声惨叫打散刚聚起的不安感，把他拉回现实。
刚才那一堆杂声犹如幻听了，此刻又消失全无。
顾欢正起身，外面迅速传来桌椅在地面划过的刺耳摩擦声，混合尖叫声，紧接着是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等他出去时，办公室里人已经跑光了。
只见顾小楼背对着站在东倒西歪的工位旁，拳头捏的咯吱响，搭配腰部缠着的绷带，简直一身的暴躁气。
顾欢定睛一看……这是刚才议论自己鞋子那两人的工位！
他们八卦时被顾小楼听到了，为了还人情，顾小楼就把他们揍了？
顾欢倒抽一口凉气，劝他稍微收一收脾气的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又咽回去。
毕竟站在他的角度，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压根不熟。
再者，自己应该不知道外边在议论什么才对，突然这么劝有点怪怪的。
少年转身走来，嗓音还带着稚嫩：“你别害怕，我不常打架。”
顾欢：“你……”
顾小楼着急解释：“我真的不经常打架，一个星期最多两回。”
顾欢：“……”
他不想提揍人的原因，顾欢只能装作不知道，把视线移到他腹部：“不疼吗？”
顾小楼慢慢低头，后知后觉捂住洇上血迹的左腹：“疼，他.妈的疼死了！”
还好伤口只是稍微裂开一些，换了弹性绷带后血很快止住。
顾小楼熟练的完工：“你有空吗？”
自己做了相当离谱的事，必然要引起怀疑和质问，该解释的东西还是要糊弄一下的。
顾欢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心想陆霆一整天都在里面忙，待会还有表彰大会，估计一时半刻走不了。
“有，我和你一起去会议大厅。”
*
这个点所有人都在训练楼布置会场，主楼空无一人。
两人放松下来，在偏冷色调的通道内缓慢行走。
顾小楼今年才15，个头竟然蹿的比顾欢还要高一些。
他四处张望几下，确定没人才微微垂着眼问：“围墙上那道门，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顾欢明知故问：“开门语真的能用吗？”
顾小楼：“……”
“能，”顾小楼隐瞒了过程，自觉羞愧，把头低下：“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帮一个小老头做了点事，后来才知道他是鬣狗的工程设计师，没多久他请我吃饭，喝醉了说的。”
闻言，顾小楼惊的张大嘴巴猛抬头：“只是喝醉了，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欢不断用指腹轻点下颌线位置，直到说话时才停下：“嗯……小老头是个酒量不好的酒鬼。”
两人的脚步声在金属通道内回响，前头的声控灯亮起，后边的紧接着暗下。
顾小楼定定的看着他，光影交错中，眼里升起异样的情绪。
顾欢眼皮一抬：“怎么了？”
“没，没事，”顾小楼皱了皱眉：“只是想起我堂哥，他打算说谎的时候，也经常做这个动作。”
“……”顾欢默默放下手。
顾小楼的脑细胞不支持多开，想到下一个问题，便立马把一闪而过的怀疑抛到脑后：“鬣狗的防守滴水不漏，竟然会留下这么个隐患？”
顾欢适时提点：“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小老头自己偷偷设计的，鬣狗完全不知道？”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似乎那道门也不是什么大隐患。毕竟恰好站在那道门前，又恰好说出那种辣嘴台词的概率，约等于零。
顾小楼停下脚步，冷不丁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