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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童是个孩子心性,第一次算卦挣了许多银钱,心里面高兴,收了钱,想弄些凡间小吃尝尝,低头正想着。只听见砰地一声,抬眼看去,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放在了桌子上;抬头看,一个中年男子,五短身材,一身横肉,满脸凶恶,一道疤从眼角道嘴角,着实可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瘦高,一个胖大;瘦的冷冰冰,胖的笑嘻嘻。
这男子是本地第一恶霸,人称周半城。说的是半个荆州城的老百姓都不敢招惹他,另外两个胖的叫笑面虎,瘦的叫冷如霜乃是周半城的左膀右臂。三人平日里欺男霸女,敲诈勒索,横行无忌荆州城百姓对其敢怒不敢言。整条街的店铺、商贩要想生意平安无事,都要给他们例钱孝敬,稍微不从或是动作慢点,三人会想尽方法捣乱。这日刚好是收例钱的日子,三人大摇大摆要钱,一路从街尾道走来,路过此处平地里见到多了个挂摊,算命的又是个新面孔,周半城不由得怒从心中起,只道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场叫骂道:“这个不知死活没有眼睛的东西,摆摊居然不先知会我们兄弟,更别说拜会孝敬,岂有此理!若不该给他写教训,他日净是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的恶人。今日就让他认识个轻重,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卷了卷袖子,大步上去,要砸了卦摊。
笑面虎伸手拦住周半城,嘻嘻笑道:“哥哥息怒,想是外来人,不知道规矩。我们费事教训一番即可,若是打跑了他,少了一条财路,反倒不美。”
周半城忍着怒气,三人齐到卦摊前。
仙童哪里知道,见他过来以为是要算命,开口道:“客官要算命么,求什么?”
周半城晃了晃脑袋道:“你算一卦要多少钱?”
仙童一本正经的回答:“一卦三钱银子,不准不要钱。”
周半城问道:“这么贵,我没钱。”
仙童道:“没有银子,能用的物品我也是收的。”
这是周半城敲诈惯用的招数:不管是做什么生意,上前就说你这东西我要了,但是没钱。胡闹一番,经商的人心里面都明白,拿出钱打发了,破财消灾。仙童自然不知道人间无赖的行径,哪里处理的清楚。
周半城拍案而起骂道:“你这腌臜胚子,光天化日居然在这里行骗。一卦三钱银子,怎么不抢了去;坑蒙百姓发财,不得好死!”
这一吆喝,半条街的行人都围过来看,见到是周半城三兄弟,当下也猜到大概;远远看着不敢作声。
笑面虎伸手拦住周半城发作,说道:“先生刚才说物品抵押也是可以是么。”
仙童先是被吓一跳,见笑面虎从中安抚,点头说是。笑面虎对冷如霜使了一个眼色,冷如霜狞笑一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刀来,往桌子上一插,刀刃对着仙童,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笑面虎笑容可掬,说道:“不知道这个物件行还是不行。”
仙童知道是来寻事滋衅,想到:“这三个凡人好生大胆,连神仙都敢讹诈。若非是老爷吩咐要寻找有缘人,不能多生事端,定要他们好看。可惜这些无赖,打也打不得,如何是好。还是把银子给他们算了。”伸手往怀里摸去,要掏刚才银钱出来,息事宁人。
周半城三人见他识相,笑着看他。
正在这时一人声如洪钟,喝道:“那先生你把钱收好了,一点也不要与他们。”四人同时纳闷,往人群里面看是谁。围观的人,见周半城三兄弟盯过来,怕误会自己,让出一条道来,一身身长八尺,膀大腰圆生的威风凛凛,眉宇间豪气冲天,身旁一个书生用手扯他的衣襟。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云韬和朱大勇。两人前一日到了荆州城,打尖下店,今天出来城里转转,刚好碰上了这个事情。朱大勇是个见义勇为,路见不平的性子,见到恶霸欺人要出手相助。陆云韬是个书生性格,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朱大勇会拔刀相助,用手扯他衣襟正要说莫管闲事,朱大勇提前一嗓子喊了出来,也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朱大勇雄赳赳走到前面,说道:“先生乱世糊口不容易,好生收了银子,我自有主张。”
仙童一看两人,一个威风凛凛,气盖山河;一个卓尔不群,英姿勃发,心里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爷让我寻得两个人必是他们无疑。且不出声,看他们如何处置。”
周半城在荆州地界何时被人阻过,咬牙切齿道:“你是来寻死的么!”冷如霜一步跨过去,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朱大勇避也不避,也是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大勇力大手快,一巴掌打得冷如霜原地转了个圈,手下不停,又是一巴掌,把冷如霜打得跌倒在地。
笑面虎见冷如霜吃亏,伸脚来踢,朱大勇闪过,还一脚踢在笑面虎脸上,笑面虎只觉得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耳朵里乐器齐鸣,翻身趴在地上,朱大勇又是一脚,笑面虎在地面上话了五六尺远才停住,动也动不得。
周半城见两兄弟吃亏,拔了桌子上的刀举手便刺,被朱大勇一把抓住手腕,提膝往肋下一撞,只一下撞得周半城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朱大勇道:“你服是不服?”
周半城道:“你松了我,我服了。”
朱大勇松了手,周半城用头去顶,被反手一掌打得口鼻出血。朱大勇仍旧问:“你服是不服?”
周半城抹了一把嘴上的血在脖子上,叫道:“行凶杀人啦。”街面上的人平日里都是受他欺负,见他被打,默不作声。周大勇听他叫嚷,一拳打到他脸上,打得面皮炸开,像是倒了一盘颜料,黑的是肉,红的是血,紫的是伤,混作一团五颜六色,狰狞恐怖。
朱大勇还道:“你服是不服?”
周半城道:“你打死我罢,你打死我罢!”撒泼地上叫嚷道:“今日你有种,就拿了我的命去,不然就是缩头乌龟。你若不拿我的命去,恭恭敬敬给我磕上三个响头。”说完接着叫:“你打死我罢。”
陆云韬在一旁拉朱大勇道:“停手,莫要出了人命。”
朱大勇却是不理,几步跨到跟前,一手抓了周半城的胸口,另一只手举起砂锅一般大的拳手,又是一拳。这一拳朱大勇出了十分力,打得周半城倒抽一口气,抽搐几下。朱大勇道:“你要我取你狗命,我随了你的愿吧。”张开五指一掌接着一掌,啪啪抽了几十下不停,仍要继续。
就听周半城道:“好汉绕我性命,饶我性命吧。”
朱大勇站在原地,双手叉腰道:“你要我杀你便杀你,要我饶你便饶你,你又那什么东西,也配支使爷爷我!”
周半城缓了几口气,爬起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爷爷,我认输了。烦请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朱大勇道:“算你还懂些礼数。放你可以,不过有件事情要依我。”
周半城道:“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依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朱大勇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爷爷要是还要,我家里还有些散碎银两。”
朱大勇伸手接过,掂了掂约有四五十两重,收了骂道:“你当爷爷差这些钱么!”
周半城:“不差不差。”
朱大勇道:“要我饶了你,也简单,从今往后不准在行凶逞恶,如若不然,今日就把你打死。”
周半城暗想:“这人面生,想是过路商旅,先应了他,等他走了,又奈我何!”开口应承:“小的也有一颗向善之心,苦于没有机会。今日爷爷教训的好,日后我若再做一点坏事,不得好死。”
朱大勇心道:“我与兄弟一路往中原去。我若走了他要是继续作恶,白费了我今日的气力。”说道:“如此甚好。”伸手握住周半城的手。周半城只道是与他示好,正为瞒过了他洋洋得意,不想朱大勇把他的手往前一拉,脚下一绊,将周半城摔倒在地,一只脚踩住周半城的手臂,弯腰拾了那刀,一刀斩掉了周半城的右手。
扔了刀,说道:“你当我不知你心里面打算么?留了你这只手,日后想作恶时看到也断了念想。我也才能完全信你。”
众人见动了刀子,一哄而散。陆云韬急得跺脚,埋怨道:“大哥你下手下太狠了些。我们在本地招惹了这些恶霸,不要久留,快快逃命去吧。”
朱大勇道:“兄弟莫怕,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陆云韬道:“双拳难敌四手,饿虎架不过群狼。我们原是北上建功立业,若要在这出了差池,以后还如何成就功名!”
朱大勇被陆云韬说得面露惭色,低声道:“兄弟说的是,我们快快走了吧。”也不管客栈中的行李,慌不择路,迈腿狂奔。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人逃去的方向正是城南。周半城被人断了手的消息在荆州城中像火一样传开,平日里和他结党的恶霸泼皮听了,大为吃惊,纷纷拿了家伙出门,要寻逞凶的人;这些人汇在一处,商量了分了四队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了。一时间荆州城乱了套,街道之上的人三五成群,或数十个一队,横冲直撞,杀气腾腾,到处搜捕。
却说陆云韬和朱大勇出了南门,撒足狂奔,刚走出不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不要走。”陆云韬大吃一惊,面如土色,心道:“这么快就被追上!看来今日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