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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府的管家便来接收铺子,并将李思业领去见他的新主人。
“我买刘二的铺子其实就是为了你,你可知道?”萧西炎有点得意的说道。
“我不知!”
“这事不提也罢!从今天开始你就恢复你的原名李思业,我听说你读过书,就做我的商队随从吧!”
“耶律信!”
“属下在!”旁边走过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行礼道,只见他表情严肃、身材瘦高,显得十分精明能干。
“你把他领下去,他就交给你了。”
“是!你跟我来吧!”耶律信低声对李思业说道。
“我们老爷主要做宋金两国的酒生意,是京兆以西最大的酒商,我是他的商队首领,长你十几岁,你就叫我耶律大哥吧!”
“耶律大哥!”
“好!李老弟。”耶律信拍拍他肩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老爷这还是第一次为一个下人而买一个铺子,可见老爷十分器重你,跟着我好好干!”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外相十分猥劣的男子,尤其是一双突出的大白眼,显得非常恶毒,耶律信一看到他,脸上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他一拉李思业,便站在一旁。
那男子走过来看了看李思业便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就是我姐夫特地用五百贯买来的吗?怎么见我不下跪!”
“王爷,他是新来的,不懂府里的规矩,我以后好好教他!”
“哼!一个低贱的宋人,也配值五百贯?不过我还得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白得一个铁铺。”
说完冷笑几声,转身走了。
“耶律大哥,他是谁?”待那人走后,李思业便向耶律信问道。
“他是老爷的大舅子,姓王,最为可恶!我们都叫他王白鱼,你看他眼睛象不象一条白鱼。”
听到这么形象的比喻,李思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随耶律信走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座独院前,院子里沿着墙修了一圈平房,中间是一个约五亩的空地。
“这里住着和你一样的随从约五十几人,你要少说话,这中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这就是你的房间。”
耶律信推开一间屋,只见里面坐着两人正在说话,见耶律信进来便站了起来,耶律信对靠里面坐着的一名年青人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弟兄李思业,这位兄弟是先你一年进来,姓金,大家以后好好相处。”然后又指另一名黑汉子说道:“这是王大哥!”
“王大哥、金大哥!”
“好高的个!你可会武?”
“王大哥,我以前是个铁匠,不会武。”
“不会武?你就是那个老爷买来修车的铁匠吧!”那姓王的汉子猜到了李思业的底细,脸上立刻露出轻蔑的神情。
“李老弟,等会儿会有人送用品来,酉时吃饭,到时你随大家一起去好了,还有就是每天卯时要起床随教头练武,我就住在最东面的屋子,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小乙你要好好照顾李老弟。说完朝那姓王的汉子重重哼了一声便走了。”
等耶律信走后,那姓王的汉子朝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声:“也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好得意的。”
说完不理李思业,转身摔门走了。
“我姓金,大家都叫我金小乙,你就叫我小乙哥吧!从今天开始,这屋就我俩住了。”
“那刚才的王大哥不住这里吗?”
“他是夫人的外侄,也是我们的副统领,当然不住这里,刚才他是来问我要份子钱的。”
“什么份子钱?”
金小乙惊异地看了看他说道:“原来你不知道,我们每月的例钱每月要抽一成给统领,你是新来的自然不用,因为第一次出门前你是没有例钱的。看来你是耶律大哥的人吧!运气好,他是不抽份子钱的,不象我摊到了王黑鱼的手上。”
李思业一怔,想到了刚才见到的王白鱼,金小乙象是知道他想法似的恨恨地说道:“他们叔侄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白眼狼、一个黑心狼。”
几天后,李思业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这时才明白,象他这样的随从一共五十五人,分三队,武师的地位是最高的,约二十人,主要负责商队安全;其次是商从,便是跑货跟单之人,一共十人;最低一等就是他这样打杂的,负责搬运货物、照顾牲畜、修理车辆等等,直接受耶律信管辖。金小乙是商从,首领就是王白鱼之侄王黑鱼,武师的首领姓蔡,幽州人,生的五大三粗、十分豪爽,但金小乙却告诉他那只是表象,蔡统领其实心机极深。
二个月后,蒙古和金开始在太原府一带开战,李思业也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商旅之行,目标是宋朝的襄阳府。
这天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五十多名随从纷纷在府前准备出发,李思业也夹在其中,他是负责保持车辆状况的良好,这两个月他练了一些骑射技术,所以背后挎一张弓,腰下的刀是他在刘二走的前一天刚打好的,刘二便把刀送给了他,由于负责做刀鞘的雷黑子早走,李思业便胡乱找了一块牛皮做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刀鞘配上,正是因为这个简陋的刀鞘,李思业现在成了众人取笑的对象。
萧府大门突然打开,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从里面冲了出来,旁边跟有数名武士,正是萧府的主人萧西炎来了,耶律信一马当先,他见手下皆嘻嘻哈哈不成样子,便怒喝一声:“列队,站好!”众人慌忙归队站好。这时萧西炎在马车上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黑鱼连忙上前说道:“耶律统领的手下不守纪律,十分散漫,属下喊了几次都喝不住。”
“你!”耶律信怒视王黑鱼一眼,回头问道:“刚才是谁在喧闹?”
众人的眼睛皆向李思业看去,李思业无奈,催马上前欠身说道:“属下的刀十分粗鄙,大家见新奇,故而惊扰了主人。”
“拉下去,抽二十鞭!”
两名武士立刻上前要拿李思业,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萧西炎懒洋洋的声音:“怎么个粗鄙法,把刀给我看看!”耶律信手一止,两名武士退了下去。
李思业跳下马,双手将刀献给了萧西炎,萧西炎接过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这哪里是刀鞘,分别就是用一块粗糙牛皮包着刀,果然是简陋之极,他轻轻地抽出刀,只觉一股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萧西炎顿时脸色微变,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神采。
“好刀!”他挽了个刀花,只听‘嗤!嗤!’两声,马车上包裹着的数层厚厚牛皮被划开了两道长长的口子,吓得身后随行的胡姬惊呼了一声。
“真是好刀!”萧西炎又忍不住赞了一声,他见刀末端刻有‘临洮刘二’的字样,便笑着问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应是一把极为少见的‘蟠钢刀’,可削铁如泥,我听说只有南朝才有极少数人会打造,想不到你师傅居然也会打制,不简单啊!你可曾学到一、二?”
李思业淡淡地说道:“回主人的话,这把刀其实是我打造的。”
萧西炎惊异的看了看李思业,只见他穿着一身十分粗陋的麻布衣裳,头发用一根麻绳草草挽着,脚下只穿了一双草鞋,和其他衣甲鲜亮的武士站在一起显得十分寒酸,但尽管穿得这样简陋,但他立在那里时却不卑不亢,一双眼睛清澈恬然,身上透出一种常人难及的气质。
萧西炎点点头把刀还给了他:“果然是人若其刀!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看管钱箱。起拔!”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李思业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车队,商队缓缓启动,浩浩荡荡向东开去。
从金国的临洮到宋国的襄阳府约二千里,普通商队需行走近一个月,萧西炎的商队人不多,只有五十余人,但在邓州还会有人接应,萧西炎雇了那里的一个镖局保货。为了赶路,商队出了潼关后便没有走官道,而是抄了另一条近路。这一天距邓州还有约五十里,商队便停在一处柳林里休息。
自从李思业被调去押运钱物后,商队里的人都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他,友善的话语也多了起来,其中武师的蔡统领犹为殷勤,一会儿教他使弓,一会儿又和他谈论宋朝,但李思业却敏感的意识到:在蔡统领笑容的背后似乎隐隐地藏着一种不可告人的企图。
李思业很吃力的将两个钱箱卸下,其他人也各自喝水休息,突然前方路上尘土大作,似乎有百骑朝这边奔来,大家立刻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过来之人。
“是蒙古人!”
林外放风的人跌跌撞撞冲进来大声喊道:“是蒙古人骑兵!”
林内顿时乱成一团,大家纷纷上马,慑于蒙古铁骑之威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要慌,其他护送主人先离去,武士跟我去阻击!”耶律信控制好马向众人大声的喝令道。
毕竟不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一阵慌乱过后,众人纷纷进入自己的角色,李思业立刻将两个钱箱放上马,自己则直接骑在放钱箱的马上,尾随着萧西炎的马车向南逃去。
来的是一队蒙古骑兵的斥候,约百骑,他们从太原府南下穿过金国军队的防御,来豫西一带探视金兵的部署,二十几名武士在耶律信的率领下隐藏在树林里等待敌人的近前,耶律信突然发现蔡统领却不在队伍之中,心中不禁微微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由然而生。这时蒙古骑兵也发现了前面树林内有伏兵,纷纷勒马不前,为首的百夫长高呼几声,率领百骑转道而去。
山路坎坷,李思业的马渐渐落在了后面,萧西炎的马车一个转弯向另一条横道奔去,李思业刚要跟上,突然坐骑长嘶一声,带着李思业径直狂奔而去,李思业一回头,竟发现在马臀上插着一支短箭,远远的一骑追了上来,待靠近之时,他见马上之人满脸狞笑,正是这几日与自己最为亲善的蔡统领,李思业顿时明白了一切,大骇之下他催马奋力向前逃去,但不到三里李思业终于被蔡统领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