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撒手,崩溃

小青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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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许知世按照惯例甩着一双小短腿老神在在的像个小大人似得往许河家走去。

    许河家大院离许知世家有一条黄泥路的距离,许知世赶到时小叔许河已经和父亲一样起个大早去厂里上班了,两位老人家正好吃完早饭在炕上坐着嗑瓜子。

    许知世和许老太,许老爷子打完招呼就去找了正在前院洗碗的李翠玉。

    李翠玉看到小包子许知世过来了朝她笑:“丫头来啦,先等会婶婶,婶婶待会叫你织毛衣。”

    “好的婶婶,丫头不急。”

    这些天,许知世都是借着学织毛衣为借口整日的和李翠玉待在一起,效果还是很有效的。

    她又像以前一样会笑了,偶尔会想起死去的孩子,却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发疯。

    许知世一方面庆幸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一方面又担心李翠玉的劫难是不是还会在别的地方爆发出来。

    出神的功夫,李翠玉已经将铁盆里的碗筷都洗了个干净,她将东西都收拾好后便抱着许知世上了楼。

    许知世和李翠玉学着织毛衣的一针一线,上一世的许知世对这一方面是一窍不通的,现在用这副小小的身子学更是费劲。但李翠玉对她很有耐心,总是带着暖暖的笑容和她讲述着一针一线的具体织法。

    许知世抬头看着嘴角含笑的婶婶,她其实算不上好看,但她说话时细腻的语调,看人的眼神就会给人一股温暖的感觉。

    许知世觉得,小叔喜欢李翠玉也是有理可据的。

    “来,这里是从这边绕过来的。对,小心不要绕错线,没错,丫头好棒啊。”

    李翠玉低头看着年仅五岁的许知世,愈发的喜爱这个孩子起来。

    自从她流产后这个孩子便整日往她家来串门。起初,她兴致不高,整个人还未从伤痛中缓过来,小丫头和她说话她也爱搭不理的。小丫头后来也不说话,一整天就待在她身边,一起沉默。

    到现在,她渐渐接受了事实……好像都是因为小丫头。

    中午的时候李翠玉下的面条给他们吃,午饭正吃着,大院的门被敲打的很大声。

    李翠玉放下碗筷出去开门,嘴里还嘀咕着:“谁这么急啊。”

    许知世坐在凳子上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她听见李翠玉开门时,老旧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许知世仔细听着,脸色大变,丢下碗筷一股脑的撒腿往外跑去。

    她听见那男人说:“你家男人被车撞倒了,流了好多好多血。”

    许知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的躯体,她跑到门前时李翠玉和那男人已经不在了。

    许知世小嘴微张喘着气,小脸蛋被冷风吹的通红。她深吸了口气,又迈着小短腿往自家跑去。

    很不对,事情很不对。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许河出车祸是在李翠玉流产后的第二年,那次车祸直接将他撞成了残废,李翠玉发疯,车祸便成了压在他身上的以后一根稻草。

    自那以后,大约过了半个月,双双去世。

    一个喝农药自杀,一个知足落水致死。

    但,这些悲剧,不应该在这时发生才对。

    提前了整整一年呐!究竟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插手吗?难道……她成了悲剧的催化剂吗?

    一股巨大的自责感涌上心头,许知世跑回家时眼眶红红的,却憋着硬是不让自己流出眼泪来,看上去反倒更加让人心疼。

    夏贤芳正在打扫着院子的落叶,惊讶着这丫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时,许知世走上前拉着夏贤芳的衣袖,“妈,小叔出车祸了,婶婶一个人去找小叔了,我们也去看看小叔吧。”

    夏贤芳也是一急,扔下扫帚抱着许知世就往镇上的医院赶。

    到医院的时候,昏睡中的许河正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右腿还被石膏包裹的严严实实。

    许知世看着这一切,失措又无力。

    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李翠玉刚好不久的心态显然已经崩了。

    许知世被夏贤芳放下,她上前一步,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李翠玉。

    她不哭不闹,眼神中不含一丝情绪。许知世明白,她不是镇定,这是悲剧爆发的前兆。

    “咦?你们怎么来了?”

    许知世回头看去,一时惊讶,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夏贤芳也疑惑着,小声问:“你怎么也在这?”

    许水走进来,放下手中的单子,解释道:“阿河出事的时候,我就在。”

    没等夏贤芳发问,他主动解释:“阿河突然说不舒服请假回家,他这前脚刚走,我不看他东西没带嘛,想给他送过去。结果……哎,这个杀千刀的,撞了人还跑掉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许知世的记忆中,上一世许河出车祸的原因明明是因为李翠玉发疯,从家里面跑了出去。许河是因为去找人的时候才被车撞到的。

    此刻,许知世担心的并不是许河,而是李翠玉。

    就上一世来说,许河的死其实是因为李翠玉。事实上,许河的腿并不是完全医治不好,只是会多消耗时间与金钱而已,如果李翠玉能够坚持,那他们,就都不用死。

    许知世想帮他们,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有人在背后操控,又像是早早就注定好的。

    许知世很恼怒她无能为力的感觉,无论她怎么阻止,事态还是会往死亡的方向发展。

    她出神的时间,李翠玉站起身来,声音略微沙哑:“我去买点东西吃。 ”

    李翠玉出去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守在病房内皆是沉默不语。

    许知世瘫软的趴在病床边,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没过多久,李翠玉就提着几个馒头回来了。她轻手轻脚的将馒头放在桌子上,朝着一旁的许水夫妇道:“二哥,嫂子,能不能让我和阿河单独待一会。”

    许水和夏贤芳也不说什么,默默地退开,顺手带上了房门。

    许知世本想起来也出去的,却听到李翠玉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着。

    “不如我们走吧,一起走吧……不用活的那么苦,那么累,还可以去看我们的孩子,多好对吧?”

    许知世听着她的声音,莫名觉得渗人。

    只听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阿河,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其实很快的,很快的。”

    许知世越听越觉着不对劲,她悄悄的睁开一道眼缝,只见李翠玉手里拿着个绿色小瓶子,里面装满了液体。许知世看不大清,又将眼缝睁得大了些。

    看清的她大惊,急忙起身大叫:“爸!妈!”

    许水和夏贤芳几乎立刻是冲了进来,面色大变。

    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李翠玉手中的绿色小瓶子。

    那不是什么白水,也不是什么果汁。那绿色瓶身上印着三个鲜艳的红字:敌敌畏。

    农药,剧毒。

    李翠玉见他们都冲了进来,心下一急毫不犹豫的对嘴喝下去。

    幸好许河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打掉了她手中的农药。农药洒了一地,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刺鼻气息。

    许知世看着这一切,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李翠玉突然一下笑了起来,笑容十分狰狞:“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还活着干嘛?孩子没了,丈夫废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你们走开,你们都是坏人!”

    李翠玉在病房内哭闹了很久,直到医生来了给她打了一针,她才昏睡过去。

    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夏贤芳走过来抱着许知世,“我先带丫头回家,这边你等大哥过来跟你轮流守着吧。”

    许知世乖乖的回家了,即使她留在那里也是于事无补。事态已经发展到极端了,没能力拯救,更无法拯救。

    ----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转眼间,许知世已经八岁。

    自她重生以来,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来,所有的悲剧都开始提前。

    李翠玉已经精神失常,撞小叔的人最终也没有找到,小叔还是成了残疾人。

    三年里,许知世有时候睡着了也会噩梦惊醒,醒来后便是哭的不能自已。

    她没有再去插手任何一件事,她彻底撒手,让事情按照原有的轨道继续发展。

    不是不想,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她怕如果再次插手,得到的后果就是悲剧提前,再提前。

    和上一世一样,许老爷子开始连日做噩梦,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更是差劲。

    堂姐许茹,小姑许琴。一个高烧,低烧不间断,一个得了需要动大手术的妇科病。

    她的母亲也开始整日气喘咳嗽,严重时甚至会咳出血来。

    这些,明明是在几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全数提前。

    这一切,最受折磨的是许知世。

    谁都不能体会到她明明知道结局会变成什么样,却不能出手阻止,也阻止不了的心情。

    那是比死还要难过,有时看到母亲咳得难受时她甚至想没出息的去死。这样,至少她不用再经历上一世的痛苦了。

    有时她又会想,让她重生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她再痛苦一次?

    这真的很残忍。

    ----

    八岁的许知世上了一年级,这天,她背着书包从村里的学校放学回家。

    途中,同学小胖问她:“许知世,为什么你都不笑的?”

    许知世比他瘦,比他矮,却莫名的让他生畏。

    她说:“为什么要笑?”

    她的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很甜美,只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声音,配上她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

    恕小胖找不着词来形容。

    和小胖分开后,许知世终于走到家。

    她推门的那一刻并不知道,又一个令她崩溃的悲剧发生了……

    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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