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知识论

芦西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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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许君乐不说话,汪雨婷又问:“怎么样?找和你教育水平相当的也比较容易交流。”

    许君乐揉了一把眼睛,随口说:“我们学校的女孩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当别人女朋友这种事上。”

    他说完才觉得在她面前说这个不太妥,于是转移话题:“你下次准备给我剪个什么发型?”

    汪雨婷眨眼,“干脆全剃光行吗?”

    “你这剪头发的技术就这?我可是特意给你留长的头发。”

    汪雨婷推了一下他曲起来的膝盖,“别急眼啊,帅哥怎都是帅的。”

    他跟个小孩一样翻白眼,“帅个毛线,我不讲究这个。”

    汪雨婷帮他把卫衣帽子翻好,颇为头疼的说:“还是讲究一下吧。”

    她看了他一会,撑着腮说:“希望我的孩子能跟你一样,高高帅帅的,读很多书,上最好的大学,不要像我。”

    她想了一会又补充,“也别像他爸。”

    她眼睛亮亮的,像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许君乐眼眶发热,想说像谁都比像他好。他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两人说着话,理发店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一阵声响,一阵冷空气跑进来。

    许君乐像是呛了风一样咳嗽了两声,汪雨婷迎上去招待客人,忙起来前找了个空隙让许君乐等她,等会带他去理疗。

    许君乐坐着看了一会,想抽烟,头又痛,汪雨婷的红肿的手指在他脑中不停的闪回。

    他望向窗外,雾蓝色的街道,心想这天也暗的太快了。

    他站起来,对汪雨婷扯了个借口说要走,汪雨婷正忙着也不好留他,叮嘱了几声让他出去把帽子带好,不要吹风。

    街道上没什么人,许君乐走了近十分钟才终于找到一个药店,他向店员描述汪雨婷手指的情况,把店员推荐的药膏全买了,提着袋子返回理发店里。

    没见到汪雨婷,只有一个正在扫地上的头发的年轻男孩热情的问他是不是要剪头发。

    他摇头,走进去将装了药的袋子塞进汪雨婷的羽绒服口袋里。

    他弯下腰时得固定住脖子和肩膀,姿势应该看起来僵硬又滑稽。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之前究竟要受多少苦呢,从满眼是血被抱进急症室的小女孩到手指肿胀开裂的汪雨婷,再到被眼疾和衰老折磨的小佳。

    许君乐在地铁上发着呆,坐在他身旁的一位先生拍了拍他,“你的手机响好久了,不接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句抱歉,摸出手机,是纪萧笙,他一边接听一边往门那边走准备下车。

    手机里,纪萧笙问:“小孩,周末过的怎么样?”

    地铁正好到站,人群拥挤着准备下车,许君乐在这样的喧哗声中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包裹着他的身体,来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不怎么样,我头痛。”

    “头痛?怎么搞的?很严重吗?去医院了没?”纪萧笙连着问了一串的问题。

    许君乐很满意,吸了一下鼻子,“超级严重,像是要死了一样的痛。”他继续夸张。

    电话里纪萧笙似乎走了几步,对谁说了什么,声音才明晰起来,“许君乐,告诉我你的地址,我让人接你去医院。”

    这……妈的,都没唬他听到几句关心的话呢,这就要送医院了?

    许君乐跟着人流往出口走,闷闷的说:“别麻烦了,我只是颈椎病引起的头痛,现在已经好多了。”

    “颈椎病?你确定是真的没事?”

    许君乐嗯了一声。

    纪萧笙没再说话,只剩呼吸声,过了片刻,他才说:\"许君乐,别生病。\"

    许君乐正顺着地铁出口站的楼梯往外走,听到这话他滞了一下脚步,就故意不顺着他的话说:\"人哪有不生病的。\"

    “你……”纪萧笙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才说:“你在外面吗?怎么这么吵?”

    举着手机的手冻的生疼,许君乐换了只手,“对啊,再往家里走。”

    “你头痛不在家休息,还出去干什么?”

    “我去见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许君乐说,“这边好冷啊,日本冷吗?”

    纪萧笙打开门走到庭院里,“这里今晚月亮很美,你那里呢?”

    “月亮?”许君乐这边全是高楼大厦,抬头只有一片被光污染过的惨淡天空。

    他往家的方向跑了几步,在一片光秃秃的树枝背后,看到了他说的月亮,很亮的一轮弯月,他站在山坡上,感到眼前的一切都被月光笼罩,似蒙上了一层薄霜。

    很奇怪,他以前很少会去注意这些,他会觉得哪个句子哪篇文章很美,但现实对他来说永远都是糟糕的。

    他那天还给蒋晴指了星星,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认识纪萧笙之后,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看到了,你也在月光下吗?”许君乐问。

    他听到电话那边嗯了一声,许君乐望着地上的一片光华感叹:“我以前很爱用《春江花月夜》练笔,每次写都觉得平静,觉得宏大,可居然到今天才真正明白“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这句,写的真妙啊。”

    “春江花月夜?古诗吗?”纪萧笙问。

    整段垮掉,许君乐忘了他的交谈对象连中文字都打不出来几个,他叹气:“纪萧笙,你中文也太差了。”

    耳边传来几声笑,“对不起……我记得小时候我还是背过一些的,这个该怎么学啊?”

    “你要学吗?我想想啊。”许君乐存心逗他,“林黛玉你知道吧,她教一个名叫香菱的丫头学诗是这样说的,要先把王维的五言律诗读一百遍,揣摩透了,再读李白,杜甫的七言律几百首,也就勉强有了些底子吧。”

    纪萧笙还真想了想,“中文真的太难了。”

    许君乐已经走到家门前,“人家香菱学诗梦中都可以得八句,可见心诚,你这种心不诚的,当然觉得难了。”

    纪萧笙也不恼,“你说的对,我会好好学的。”

    “我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笃定,“嗯,我当真了。”

    许君乐开门进屋,打开灯,那朵枯掉的黄玫瑰就出现在眼前,他像是被纪萧笙传染了,心里流淌着一股温柔,“你不用学这些,真的,我说的一切,你的音乐里都存在,虽然我不通音律,五音不全,但我能感觉的到。”

    纪萧笙许久都没说话,就在许君乐以为电话信号不好或是已经中断了,正想确认时,听到他说:“谢谢你,小孩,但我也想感受一切你感受到的东西。”

    许君乐越来越觉得喜欢上纪萧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个人太包容,太能戳中他的要害了。

    他克制住心里的悸动,故意装腔作势,不要脸的说:“那你要学的可多了,我学贯中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不论什么鬼神邪说,宗教法理,你确定你都要学?”

    他说完暗骂自己为了泡男的连脸都不要了,明明以前跟女孩聊天时还是很要脸的。

    “所以啊,你这么聪明,别的人要怎么追的上你。”

    许君乐心气一滞,才抬手将电脑打开,听他问,“晚上要早点睡吗?头还痛不痛。”

    “好多了,今天一整天什么都没干,晚上至少得看一篇论文。”

    “什么论文?”

    “知识论,我没说过吧?我读哲学。”

    纪萧笙似乎很感兴趣,“什么是知识论?”他随即又笑起来,“我怎么感觉在你面前我跟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许君乐按着鼠标,“嗯,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研究什么是知识,我们怎样才算真正知道一件事。”

    “嗯,听着就很哲学。”

    许君乐突然笑起来,“其实刚刚说的知道,也就是know在知识论里分为两部分,一个是knowing how,也就是你擅长的,类似弹琴,唱歌之类,还有一个是knowing that,就是一些理论知识,文字表达,也就是我现在做的。怎么样,没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吧?”

    纪萧笙听他说话时一声一声的应着,听的很起劲,“这样听起来,我们是不是很match?”

    match个毛线啊match!

    许君乐算是服了,这纪萧笙聊个知识论都可以聊成这样。

    许君乐摸了下脸颊,有些热,正想着,又听到纪萧笙颇有些得意的说:“是不是很适合当你的朋友?”

    许君乐愣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