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什么脸呢

芦西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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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的触感传到大脑,许君乐这才清明起来,眼神一冷,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面前这人,他力气很大,那人被推的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许君乐用手抹了一下唇瓣,借着微弱的灯光分辨出这个人,不是黎焕还是谁?

    所以刚才,黎焕亲了他?这个念头刚出现,许君乐身体反应更快,扶着墙壁弯腰直接吐出来。他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酒,根本吐不出什么,只觉得恶心一阵接一阵的传来。

    \"你觉得恶心吗?\"他听到身后的人问。

    许君乐吐的眼圈发红,听到这话恨不得再上去踢他几脚,转过身却看到黎焕坐在地上,眼睛盯着他,那视线像是着了火一样的灼热,\"我在梦里亲了你许多次,可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好……”

    许君乐扶着墙壁站起来,忍住一阵阵的晕眩和恶心,说:\"闭嘴,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啊。\"

    \"脸?\"黎焕发出夸张的笑声,\"要什么脸?你在你的上帝面前你还来得及要脸吗?\"

    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我不会别的,只凭直觉行事,我感到我爱你,你就远远超过了我自己本身,还要什么脸呢?”

    许君乐怔住,他冥冥之中感到他居然有某一些部分居然是与黎焕相似的,他有些惧怕自己的这部分。

    黎焕向他靠近了一步,迫切的说:\"你为什么不试着爱我呢?我会对你很好的,这世上有谁能为了你去死吗,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的……\"

    头晕渐渐演变成头痛,许君乐往后退了退,说:\"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黎焕诧异,\"什么?\"

    \"我说不可能,我不可能接受你,你变成女的也不可能。\"

    黎焕低头片刻,再抬起来时眼里的火变成了疯狂,他说:\"那我也没什么可活的了。”

    许君乐冷冰冰的与他对视,\"那你就去死吧。”他说,“你活着或死亡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有我想要为他去死的人,那个人绝不是你,你是谁呢?我他妈的根本就不认识你。\"

    黎焕沉默了很久,有些虚弱的笑,“你可真狠。”

    许君乐将门打开,\"别再来了,你真的很烦人。”

    他说完就进门了,反手将门关上。

    许君乐靠着门站了一会,别的不谈,至少黎焕今天帮他确认了一件事——他接受不了男的亲吻他,死都不能接受。

    以前也有女孩吻他,绝不是这种感觉。

    长久担心的事总算得到了验证,他不喜欢男的,他只是,很喜欢纪萧笙而已。

    别的疑虑一旦消除,他心中对纪萧笙的喜欢就越发的清晰具体起来。

    他渐渐平静下来,全身心被一种莫名的很幸福的感觉充盈着,暖洋洋的。

    许君乐打开电脑,拿起倒扣在手边的书,是最近在图书馆借的,《屠格列夫诗选》,这位先生写道:

    要知道,上帝创造此君,

    是为了给你的心,

    作伴于短短的一瞬。

    许君乐无比赞同,是呀是呀,是这样没错!

    他从没想过爱这种东西一旦存在于人身上,哪怕得不到回应,哪怕没有结局,哪怕对方只是想跟他做朋友,都是让人幸福的。

    你的心,从此有了着落,它再也不用跟随着你的身体流亡了。

    有比这更巨大的狂喜吗?

    他手足无措,无法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突然想起纪萧笙发来的短信,拿起手机,解锁,与纪萧笙的聊天页面就出现在他眼前,他开始打字:新年快乐。

    他没来的及按发送,把他们之间的短信看了一遍,突然变得沮丧起来,从纪萧笙的视角来看,他这个人忽冷忽热,忽近忽远,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纪萧笙会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冷淡生气吗?他也会体谅许君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并不只是那些冰冷又不耐烦的表达拒绝的只言片语吗?

    他低下头,屏幕上是纪萧笙发过来的那条视频,他又点开看了一遍,他之前看的时候只注意到了那个在雪花下跳舞的男孩,可这次他听到周围的欢呼声,入镜的每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女,他们眼里的风采,以及漂亮的庭院……

    这才是纪萧笙生活的世界啊。

    某种来自这个社会反复的规训,因为阶级而产生的落差与自卑感还是在他身上生效了。

    许君乐觉得可笑,他读哲学的,他明明无比清楚这种规训是如何产生的,又是怎样对人发挥作用的,后结构主义的书他不知读了多少,作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的一员,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

    凭什么纪萧笙就该与秦宇川那样的人不同呢,他们来自同一个阶级,他们掌握权利,而为了维护权利必定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话语体系,他们也在接受规训,就像秦宇川对他说的那些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他问自己,你愿意被纪萧笙驯服吗?你愿意成为他的奴隶吗?

    他的大脑条件反射的说了不,很正常,他的大脑无时无刻都在说不,永远反叛。

    而他的心却在激动的尖叫,愿意!怎么不愿意呢?愿意的快要死了。

    沮丧,许君乐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可救药的想,我怎么会长成这样呢,为什么不能更赏心悦目一些呢?

    疯了,真是……

    周四上午,许君乐结束了一门课程的考试,他跟着人流慢慢往教室外走。

    前面的同学说话声音很大,“我真服了,昨晚去喝了个酒,跟旁边的一位年纪看起来还挺大的人聊天,他问我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我说我想先找个工作,他看了我一眼说原来是读哲学的,那你有什么一技之长吗?操,我居然觉得这回答合理又不合理,而不合理只是因为没有这么埋汰人的。”

    周围的人笑起来,老得不能更老的梗了,但每次换个语境依旧好笑。

    未来总是令人不安,他的同学最擅长的就是把一切不安解构成啼笑皆非的各类笑话,这是过去几年他们一直在做的事。

    许君乐跟着笑了,拿出手机将手机从静音模式解除,汪雨婷半小时前的消息跳出来:今晚别来家里,小宝发烧,我送他去医院了,你考试加油。

    许君乐又想到汪雨婷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孩子生病,她不知急成怎样?

    他想也没想,跑出学校拦了一辆车。

    许君乐很快在急症室找到了汪雨婷,她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眼睛眨也不肯眨一下的盯着她病床上正昏睡的孩子。

    许君乐喘匀了气,走过去,握住她的肩膀,“医生怎么说?”

    汪雨婷先是一惊,抬眼看是他,松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不用上课?”

    她站起来想把凳子让给许君乐,被他制止,“你坐。”

    汪雨婷望着病床上的小婴儿,“烧的都惊厥了,吓得我……医生说等会得做一个脑部的ct,说是要排除什么脑膜炎之类的……”

    “会没事的。”许君乐蹲下来,和她一起看着她的孩子,小婴儿睡的很沉,他看了一会,觉得神奇,小声说,“他长得好快啊,一下就长这么大了。”

    汪雨婷勾了一下唇角,“医生说六岁以前发烧都得注意,我就觉得一个人能长大多不容易啊,咱们都是幸存者。”

    许君乐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宝宝肉乎乎的手背,“他长得像你哎,很漂亮。”

    “其实我上个月见他还觉得他头有点大。”汪雨婷很温柔的笑,“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健康。”

    “会的。”他又握了握她的手,“辛苦了。”

    一位戴着眼镜的医生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嘱咐了几句,开了诊断单,许君乐按住汪雨婷,“你坐着,我去缴费。”

    汪雨婷哪肯,两人争了几句,许君乐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这里可是医院,你不会要在这跟我打起来吧,小时候我打不过你,现在可不同了。”

    汪雨婷笑起来,摇摇头,拿起手机给他转了钱,见许君乐还想说什么,她抢着说:“不许拒绝,去吧。”

    许君乐回来的很快,他将一瓶水拧开递给汪雨婷,“喝点吧,你嘴都起皮了。”

    “谢谢。”汪雨婷喝了几口水,又看了他一眼,“挺神奇的,以前总觉得你是个小孩,居然都能照顾人了。”

    她将瓶盖重新拧上,揶揄道:“你以后的女朋友会很幸福。”

    许君乐翻了一个白眼,“不至于吧。”

    汪雨婷打趣了几句,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转向许君乐,“那个……”

    “怎么了?”

    她放轻了声音,拉着许君乐说:“我早上过来时,碰到了你妈……嗨,就是李阿姨,我抱着小宝跑进医院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无助的只想哭。”她拍了拍额头,“我太没用了,是…李阿姨过来帮我的。”

    “我想她在医院,肯定是她家那丫头住院呢……”她转过头看看病床上的孩子,又犹疑的望着许君乐,“你要不要去看看,来都来了。”

    许君乐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汪雨婷听到他说:“不去了吧。”

    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拍他的手臂,“下午还要上课吧?你先回,等会他爸爸就来了。”

    “时间还早呢,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汪雨婷摇头,拢头发,“不吃了,吃也吃不下,别浪费钱。”

    许君乐明白她的心情,也不再劝了,只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推开楼道的门,坐在楼梯上点了一支烟,想着汪雨婷的话,头疼的很。

    一根烟还没抽完,手机短信音响了一下,是汪雨婷的信息:住院部五楼。

    他将手机收起来,沉默的抽完了一根烟,又坐了一会,等烟味散尽了,才推门往住院部走。

    他在护士台问到了房间号。

    此时病房门掩着,他一眼看到那个人站在水池边在洗什么东西,她真的老了,背也佝着,看的许君乐心又是一软。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手,轻手轻脚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