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安享护理(上)

万法唯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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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在作为Esabelle Chen而度过的一生当中,42岁的时候,我和丈夫一起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我们决定从自己的财产中,捐出1800亿美元建立一个全球安享护理慈善基金。

    我们用这笔基金为基础,在全球先后建立了3900多家设施一流、环境优美的安享护理医院。

    这些护理医院并不是为了治疗与康复而建立的。

    它们是为注定很快将死的人建立的。

    它们的作用就是为那些注定将死的人提供最后的临终陪护。

    全球各地已经被命运判决死刑并且即将被执行的合法公民,比如绝症患者、伤重无法救治者、先天性疾病无可救治者、高龄濒死者等等,可以向这个基金会提出申请。

    经过审核之后,这些待死之人就可以和他们的一位直系家属或者监护人一起,就近入住其中的一家安享护理医院。

    他们只需要支付非常低廉的费用(发达国家的费用平均为每月12美元,发达国家平均为每月70元人民币),甚至可以进一步申请,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就可以在这里过上平静而舒适的体面生活。

    他们将会住在家庭式环境的病房中(一室一卫一阳台、一室一厅一卫一阳台、一室一厅一卫一厨、两室一厅一卫、两室两卫一阳台、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三室一厅套房、独栋套房等)。

    病房明亮的窗外,就是美丽如画的自然风景。

    他们将会得到优美轻柔的背景音乐的陪伴。

    在安享护理医院里,他们不会被整天连接在各种仪器上,不会被各种放射线所笼罩,不会被灌注各种各样的液体,不会被各种刀具所切割,不会被一天数次量体温、测血糖、量血压。

    他们不会被看成是一个“客观对象”而被科学地摆布和冰冷地挽救。

    他们将会被看成是护理人员和管理人员的亲人、被看成是朋友和伙伴而得到安慰与尊重。

    当他们说出自己今生未了的心愿时,有时候,这种心愿还能得到基金会的帮助而获得实现。

    比如,他们可能会意外地见到多年前失散的老友,可能被资助进行一次梦想中的短途旅行,可以会见一个自己终身仰慕的人、并得到他的祝福和鼓励。

    他们将会在微笑而友善的护理人员的陪伴下,用尽可能少痛苦的方式而进入死亡。

    他们能得到有效的专业帮助,让自己干干净净、体面尊严地去走入死亡。

    他们将会在死亡之前得到家庭式的告别。

    告别通常是以烛光晚会的方式来进行的。

    参与告别的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医院的管理人员和医生护士,还有其他同样在等待着死亡的病友、还有自愿前来服务的宗教人士、各种年龄国别的志愿者。

    告别仪式就像是庆祝老人金婚或者庆祝高寿者生日一样温馨感人。

    很多人拥抱在一起,唱着令他们热泪盈眶的歌,他们会彼此握手、亲吻。

    有时候他们会在神职人员的带领下共同祈祷。

    很多在这里死去的人,死亡时脸上都是带着微笑,散发着宁静的光辉的。

    在部分安乐死合法的国家里,安享护理医院是当地政府许可的,执行安乐死的指定机构之一。

    世人都知道我丈夫和我一直以来热衷于医疗慈善事业,特别是我丈夫。但人们并不是很理解,为何我们结婚后对临终陪护慈善项目情有独钟。

    但是,我们夫妻彼此深深地理解。

    我们经历的和目睹的不安详的死亡,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我们不希望哪怕是再多一个人,以这样悲惨的方式,进入黑暗的死亡。

    (二)

    我们开设的这个安享护理慈善基金会和这些安享医院,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处在巨大的争议中。

    它们一直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强烈反对和愤怒指责,特别是实施安乐死的那些医院,似乎常年累月都有抗议者在外面举牌示威。

    不少宗教信仰者认为,生死的权力是属于上帝或者真神的,人类没有权利自己决定何时何地何种方式去死。

    安乐死是等同于谋杀的罪行。

    我们一直因为安享医院被记者们举着长短话筒,追踪不舍地提着各种尖锐的问题。有很多问题甚至是人身侮辱性的。

    比如,在一次全球商务会议上,当我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有一个愤怒的反对者突然冲破了安全线,从台下跳上来,将一个鸡蛋投掷在我的衣服上。

    他大声地问我:“男爵夫人,如果你和你丈夫足够有钱,你们为什么要去帮助杀死那些可怜的人,而不去多多救助那些可以不死的人?”

    ——他这种观点是完全罔顾事实的。事实上,光是我丈夫一人,建立的慈善医疗机构,数量就远远超过了安享医院。

    我一直感觉到委屈而困惑:为什么人们坚持认为帮助一个人安宁地走入死亡,是不对的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觉得帮助濒死者是资源的浪费?人们觉得他们自己面临着死亡不需要帮助吗?

    我明明看到情况不是这样的。

    每次,我们去新落成的安享医院剪彩时,都会看到拥挤在医院门口的示威者。他们举着各种牌子,呼喊着各种口号,甚至演唱歌曲和进行死神装扮的COSPLAY,指责我们夫妇的这些医院,是鼓励人们放弃治疗,消极等死。

    各种媒体,包括我自己投资的媒体上,都在热烈地讨论金钱的滥用与生命的处理。

    形形色色的人都卷入这场争论。

    CBC电视网网站上的讨论留言,一个月就高达多达2579万条。

    安享护理基金会的网站,更是每月平均受到20次黑客的攻击。

    有一次,我看到首页上被黑客用流血的字体书写着:“Esabelle,你是想通过这些死者的尸体,证明自己是上帝吗?”

    安享护理基金会每年为此而面临300多宗法律诉讼,为此必须常年雇佣12个高级律师合伙开设的著名律师事务所保驾护航。

    我们夫妻经常互相开玩笑说,一年365日,我们几乎天天都会因为这个基金和这些医院而成为世界各国的被告。

    你有一次看着报纸,笑着问我,我们是不是有史以来因为临终陪护问题而被起诉最多的夫妇。

    我当时一笑了之。

    但是,后来,我竟然真的在维基百科上看到了有关我们自己的词条解释,上面非常明确地肯定说,我们真的是这100年来因为临终陪护慈善事业而被起诉最多的一对夫妇。

    我惊讶地把这个信息告诉你。

    你笑着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