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水灾、求活(上)

茅屋秋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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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席话是冲着公司董事的随船人员、国内的官方人员和军方的人说的。说这些话的基础是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取得了一些现在看来十分不错的效果,以及之前许诺的许多今后的利益换来的。

    这些人在船上,其实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制约陈健的,毕竟陈健在国内的许多行为属于某种程度上的异己分子。

    如果这支舰队是属于陈健私人的,包括那些士兵都是雇佣的军事雇工,一切都好说。如果这支舰队是如那些人斥责陈健所说的党产,出航的人价值观基本接近,那也好说。

    然而船上的人五花八门,想要做事就必须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尤其是一些涉及到根本的大事,否则很难做成。

    如果此时国内组织的成员、金钱和支援的工匠已经到达,陈健自然不需要在望北城建设的问题上看这些人的脸色,只需要在外交事务上给出解释就行。

    可现在返回国内开辟太平洋航线和支援这边的船刚刚起航不久,陈健不得不借助这些根本不是自己同路人的力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先稳住这里的形式,借助自己在这里可能逗留的最后一年,将这里的基础定下来以为今后。

    这一切可利用的基础,就是这些人对陈健的信任。

    至于信任,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经过很多事情的积累之后水到渠成的。

    在起航之前,陈健最多也就是个有些名声的人物,很多船上的人听过他的名字却和他接触并不太深,尤其是一些官方派出的人。

    但现在,经过这两年的航行和从天涯海角时就做的种种解释和预判,终于让这些人有了信任的可能。

    这席话后,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是军方的人。

    本身陈健和陆军那些人的关系就不错,有给出了不少的利益,对士兵的收益也还算慷慨,更别提这些军官。

    燧发枪也是陈健提供给军队的一次改良,经过琉球之战的检验证明了实战的效果,可喜可叹的伤亡比让随船的军方的人选择了对陈健的无条件信任。

    虽然战役不是陈健指挥的,但是出兵的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而在战场上陈健的表现让让这些军人确信这不是一个怂货而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军官的心理素质,赢得了这些人的尊重。

    利益可以收获军官的支持,但却不会收获一些军官的尊重,军官的价值观中尊重也是心灵天平上很重要的东西。

    因此在这三种情况下,随船的军官们给出了最早的明确的支持。

    这个头一被牵起来,剩下的也就水到渠成。权利这东西是需要负责的,既然陈健说了将来有什么问题由他个人向议事会解释,军方的人也表示了支持,剩余的人也就顺水推舟。

    至于党内的意见,依旧是原本的形式要经过讨论。但讨论的基础是三观相近,否则讨论所有事都会变成三观之间的争执,这个问题在内部反而不是问题,也有讨论的基础。

    定下来了这件事,整个望北城和舰队的重心都放在了这一次福建的水灾之中。

    人并不缺,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军队留下五百人维持望北城的秩序,同时帮着镇压可能的移民暴乱。剩下的人则乘坐四艘战舰在海峡和琉球一带巡航,防止出现倭寇的袭扰,导致水师那边有所动作。

    党内一批在数年前的运河工程和矿工请愿活动中,经过了实践锻炼的组织术人才,负责移民的安置。从运河工程开始的时候陈健就刻意派人去那里进行过锻炼,选出的都是在两次活动中表现优秀的。

    妇女部的人组织望北城的女人制作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林曦、兰琪和船医组织起了防疫工作,这也是驾轻熟就的事,并非第一次。

    先是一艘船先行前往福州,通报了琉球贡使朝贡的事,提议因为水灾的原因暂时让琉球的贡使暂缓北上的时间,同时希望平价提供一部分的稻米作为接济灾民所用。

    福建的民政官员正为水灾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具体的损失还没出来,但是整个福建普降大雨,不止是一县一府的问题。

    五年之内两次大地震,四次台风,两次海啸,一次白莲教起义、一次民变、三次大洪水,已经将福建底层积累的那点家当全都榨干了,蠲免的旨意迟迟未下,流民四起,这一次处理不好白莲教又会借机起事。

    这一次暴雨一连十余天,太阳就没出来过,上游的一些山区洪水蔓延,河流倒灌,据一些送来的奏报来看,单单是一个建宁在户口上的损失就至少七万。也就是说一个县至少有七万的家庭彻底完蛋,或是逃荒或是被洪水淹死,总之就这样消失在了统计之中。

    这还只是预计。

    至于泉州、福州之类的沿海城市,损失也是不小,而且因为城市太大,粮食已经成为一种商品,还要面临粮价暴涨的问题。

    福建缺粮,海外不缺粮,但是粮食在正常情况下的利润不高,所以海商不运粮,除非是政策支持或是强制要求。

    陈健派来的这艘船可谓是雪中送炭,虽然送来的粮食不多,但却是独一份。携着琉球之战的好名声,又狠狠地靠着从琉球运来的三船稻米取得了一些福州官员的认可。

    只是这三艘船的稻米实在是九牛一毛,象征性大于现实。好在陈健派去的人又和福建的官员商量可以暂时借贷这边的一些稻米,只要打个欠条,将来若是福建获得了蠲免税费的机会,可以用截留的税费平价补偿。

    这倒真是个好机会,官员们既可以从中搂一笔,又能博得一些好名声。如今截留税费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了,漕运总督为了修河据说也干过截留税款的事。再者,这钱理论上是可以无限期拖延下去的,反正人走官位留,这些借贷的偿还也只能找官位而不是找个人。

    那欠条上盖的是官印而不是私印,实则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贿赂。

    当然,走私的高价稻米也照样进行,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干出海的时候购买稻米的,陈健派去走私的这批稻米来的正是时候。借助消息传播的时间差赚了一笔,也让不少的福建本地的豪商吃肥了,那些和陈健关系密切的官员们也狠狠地赚了一些。

    与高采和前任总兵的关系密切,沿海的一些守卫的官兵或是水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真遇到了便送些贿赂,大家都好看。

    福州官面上的事,只不过是为了今后立足,而真正需要的那些劳动力则在江的上游。

    那里是重灾区,大部分的贫民底层除了一条命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这些人绝不会放弃渡海求生的机会。

    围绕着这个中心,一场人口转移行动悄然开始。

    一些沿海的渔船在水灾开始后不久,就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是大海对岸的那些人都信佛,心善无比,见不得死这么多人。所以若是有因为水灾逃难的,这些小船若是可以将他们送到淡水,会按人头给予一些谢礼。

    谢礼当然是白银,虽然价格不高,但是挡不住人多。加上水师那边也打过了招呼,送去了一些贿赂;陈健又派了几艘战舰沿着琉球一带巡航倭寇暂时也不可能到这边来;琉球之战刚刚打完,脑袋清醒的倭寇也都收敛了许多。沿路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些渔民是自发的,另一些大手笔的,则干起了人口贩子的买卖。反正灾民有的是,便说去了那边就有能活下来,骗了不少的人。

    为了赚这笔钱,一些船都经过了改装,里面装的人一点不比黑奴贸易的奴隶船少,稍微遇到风浪就要死上一批,加上水灾之后疫病横行,短短一个月时间海峡之间也成了一条白骨之路。

    海峡那边却很大方,船一到,立刻点数人头按照活人的数量算钱,从不短缺。有时候白银不够也会用硫磺、玻璃、棉布之类的东西抵账。

    这种事地方官们也都管得不严,若是平时少了这么多户口就难说,可这一次大灾,少的这些户口只需要写一个被水灾淹死导致户口减少了多少数量就行。而且毕竟也是求活,算是做了件善事,也好过在自己管辖的地方闹出民变或是白莲教起义、抢砸大户之类的事。

    从泉州地震后陈健开始营建望北城,台湾总算是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的移民潮,大量沿海的灾民流民被这种类似奴隶贸易的方式运到了望北城,如同货物一样清点数量,再如同货物一样安排进不同的小社区内进行疫病的观察。

    每天都有大量的死人在岸边焚烧,火光冲天臭不可闻。

    但一样的,每天也有一些原本必死的人活了下来,失去亲人的痛苦他们已经麻木,只想着每天的一碗粥,尽量让自己活下去。

    这些人大多来在沿海地区,而在稍微深入内陆的江的上游重灾区,则是采用了另一种不同的形式。

    利用水灾后的混乱局面和在福州贿赂的优势,每天都有几艘船悄悄来到了江的上游。

    船上载满了一些炒米或是炒熟的地瓜粉,都是些可以活命的食物。

    船上还有一些人。

    有从望北城遴选出的闽南话的本地人;也有数年前在共和国那边经历过运河工程、矿工组织等成长起来的一批训练和实践过组织术的人。

    数年前的运河和矿场请愿两次行动,培训出的这些人有理论也有实践经验,组织个数百人的转移不成问题,若没有之前那些事端的经验积累,还真是很难找到适合的人手来做这件事。

    一些谣言、一些活动,在北部上游山区灾民集中的地方悄悄传播和进行。